一. 起源 弗洛伊德是精神分析的创始人,他的研究范围基本上界定了该学科的可能领域。虽然无意识、性欲、本能等均非弗氏首先发现,他的功绩是使之彰明,但移情现象却是弗氏开始揭示的。较前几者,移情在ZL实践里有更大的重要性。 十九世纪末,巴黎派与南锡派有一场对催眠本质的争论。南锡的Beinheimdiyi个证明催眠是一种暗示。他设法挑问被催眠过的人,能够使催眠当时的经验逐渐回忆起来。弗氏从Beinheim的催眠感受性里推论出移情,认为潜意识经移情不难被召回至记忆。[3] 在安娜 的个案中,病人对Breuer的正性移情吓得他一走了之。稍后在ZL杜拉中,杜拉将弗氏当作她的父亲(后来则是K先生)来体验。弗氏没有成功地适时控制移情,从而被杜拉报复性的抛弃。在回溯中,杜拉在ZL中的脱落被认为移情是ZL中一种不可避免的必要条件。[1] 二. 衍生概念 自从移情被提出,对其理解与对理解的理解构成了一个巨大而且有冲突的概念家族。在谱系的开始,是移情神经症与非客体指向性移情。前者弗氏以为是在受分析情境影响与特定神经症类型存在时的一种人工神经症,或者说神经症的所有症状都有了一种移情的意味,在ZL情境中,病人杂乱的症状、冲动、情结均集中向ZL者与ZL过程,一般的人类移情转换成一种系统联系,移情神经症取代了普通神经症。在适当干预、解释后,病人会意识到他对分析情境的知觉在很大程度上是歪曲的,并因此得到一种自我理解,移情神经症也因此得到解决。另一个概念是与本能移情相对应的非客体指向移情。如果在生命早期能建立起一种对环境的信任态度,即信任压倒了不信任,那么稳定的非客体指向移情则可被期待。这种移情被弗氏看作暗示感受性的根源,而暗示与移情的密切关系有着两重性:一方面暗示是移情派生物,另一方面暗示被视为驾驭移情的工具。 移情概念家族不断扩展,分属不同实践学派的单极概念与双极概念相互争吵不止。前者有非客体指向移情、幻想的一般自我(弗氏)、分裂自我(sterba);后者如统我(sterba)、ZL联盟(zetzel)、工作联盟(greenson)等。在ZL与理论模型中同样存在两种倾向,一种强调过去,一种强调此时此地。前者如Rangell,他认为当前联系如相互作用方式等是第二位的,此时此地的重要性在于它通向它发生的过去地方。后者如Sandler认为对此时此地进行分析的重要性超过对婴儿过去的重构。在问题提法上,“现在在进行什么”优先于“病人材料揭示了他什么过去”。在英国,分析工作越来越集中于病人无意识的愿望及幻想对ZL师的使用。[9] 考虑一下非精神分析ZL学派对移情的看法不无裨益。行为主义ZL者将移情看作患者情感、认知、行为的某种样例,并不与其它区别开来。如果移情模式在ZL过程中被认为是重要的,ZL师将利用认知-行为技术更改功能不良的模式。现象学取向的ZL师承认移情在医患关系上的深刻影响。Rogers指出只有当患者感觉到ZL师比他自己更了解他时,移情才会发展。May则更强调移情对过去的依赖关系,他将移情看成一副 避免直接冲突的保护式眼镜。在处理移情上,患者ZX的ZL师倾向接受、悦纳,而格式塔主义者则可能解释和使用移情。系统理论的实践者们注重系统内的交流,他们同时强调移情行为的历史功能和当前功能。随理论的具体取向不同,他们将移情视作问题表达方式或者回应之类。[11] 三.移情的定义和理解 一个人过去经验对当前生活显然有一种基础和持续的影响,这种影响的形式是个体化的和duyi无二的。在精神分析ZL中,这种影响将发展为移情。在分析以外所有的人际关系都可以相当于某种现实和移情反应的混合物,但弗氏强调:即使是分析当时或者分析以后,也不是任何医患间的好的关系都能被当作移情。 在杜拉的个案里,弗氏对移情作出了以下的阐释:“(移情)是在分析过程中被唤起而进入意识的幻想和心理倾向的新版或再现;它们具有这样的特征,即它们以医生本人来替代以前的某人。换言之 ,一部心理经验的整个系列被唤醒,不仅是属于过去的,而且也适用于目前的医生。有些移情除了替代对象不同外,它们模式都是一样的。为了保持同样隐喻,这只是新的翻版或者拷贝。而其它的移情构造比较巧妙。它们内容经过润饰,即‘升华作用’且藉着对医生本人或环境的某些真实特性的灵活利用,它们甚至可以为意识所接纳,如此一来,它们不再是新的翻版,而是修订后的再版。”[1] 总结一下移情的工作定义:移情是指对当前某人情感、驱力、态度、幻想以及防御的体验,但这种体验不适合该人,只是源起儿童早期对一些重要人物(客体)的反应的重复,被无意识代替到当前人身上。[9] 移情概念在开始理解时有种矛盾,即它是精神内部的还是相互作用或者交易的,这也是前面所提的单极概念与双极概念的争论。但这种矛盾本身就有一些教条的意味,毕竟这不是一个或…或而是一个既…又的问题。ZL师和病人都有外在于移情的一部分,否则ZL师就没有分析的外在视点,病人也不可能通过革新的道路获得分析师所鼓励的新的经验。因此可以说移情被非移情决定,而反之亦然。 移情在ZL中多半作为双刃剑出现,既是ZL的主要障碍,也是ZL师Z有力的援助。对于病人,移情有助于表达歪曲情感,渲泄部分本能,而不需使用通常的防御反应。对于ZL师,病人的一些避而不谈的东西显现在移情里,移情提供了一种诱因。具体说来有三点:其一,病人内化冲突形式能通过移情转换为初生态的客体关系;其二,在移情里以重复的思想、行为模式描绘自身的内化冲突能在与医生联系中被观察得到,作出相应解释成为可能;其三,在移情里重构和修通人际领域内心理与身心失调成为可能。 移情的重要是显见的,但ZL师是否主动诱使移情出现却是个问题。弗氏认为此时此地移情的有效性在理想上赖于由当前经验实现的生动记忆的不受影响的再现。所谓不受影响,即他强调移情是一种自然现象,是人类生活的一部分,不是精神分析的人工产品,自发的移情产生是ZL成功的保证。他设想了一种无意识反应的自动释放机制,ZL师要做的是创造一个适宜的条件。ZL师是移情反应的黄金靶,但ZL师的反应与解释应该是节制与审慎的。Zetzel基于亲子关系模型来理解移情,她以为分析的早期阶段在几方面象征了儿童发展的早期阶段,ZL师特别在一开始应规型自己行为像一个好母亲,允许并鼓励病人幻想,旨在唤醒病人几乎遗忘的记忆。其核心是让病人视投射对象(ZL师)为自身无法独自处理的情感(如死亡恐惧)的容器,从而使情感转移、整合再重新内化。病人从有自我边界到部分丧失边界(与ZL师投射性认同)再到重新界定自我,一种正反合的过程。相似的观点是Ferenezi的关系理论[7],他要求ZL师积极、有目的地对移情中的“要害成份”进行干预,他认为ZL师应注意并维持病人出现无意识性“退化”的客体关系,时刻注意自己是否成为病人婴幼儿期愿望达成的简单对象,要如母亲般感受到病人焦虑,从而作为病人良好的内化对象 四. 移情的临床分类 分类是一种标定,同时也是一种凸显。分类的困难在于忽略和重叠,即使这样,一些常用移情分类在临床上仍日常频繁地被使用,同时合乎科学和实践的目的。 弗氏从开始就作出了积极移情和消极移情的划分,这种划分与生本能和死本能的对应是明显的。所谓积极移情,是指病人向ZL师投射爱、依赖等正向感受,病人希望ZL师能给予他要求的满足,并拒绝接受移情的解释。ZL师任务是鼓励病人充分发展移情的每一步,在恰当时候开始处理病人对分析的阻抗。分析中如果长期缺乏积极移情,则可能是过度压抑的防御后果。消极移情则是指病人敌意、侵犯、轻视等态度的表现。当病人不能容忍这种情感,或者说消极移情占了上风时,ZL过程很有可能瘫痪,乃至病人中止ZL。当病人服从、容忍这种负性移情时,则要么是一种微妙、潜在的妄想防御,要么是一种潜在受虐狂倾向,或是对积极移情的防御,抑或是三者的结合。积极移情与消极移情的区分并不是的,二者可以相互转化,这在一定时候甚至是突然的。如在描述时病人可能感觉温暖,而在解释时可能感觉害怕。另一种相互作用,则可能是移情在共时或历时上的分裂,诸如对自己ZL师是崇拜的,对其他ZL师是蔑视的。这种分裂有时仅出于自我保护的需要,病人会为意识到这种情感而感到尴尬,会为担心遭到ZL师拒绝而感到害怕。ZL师这时要让病人理性自我意识到移情的不现实与幻想性质。 另一种分类是基于客体关系来命名,如母亲移情、父亲移情、兄弟移情等等。病人早期生活经历会影响移情基本性质。在分析早期,ZL师会充当重新扮演过去的被压抑经历的替代移情客体,因此ZL师的个人特征也将影响所演人物的性质。移情反应同样是动态的,随分析时间推移而改变,ZL师可能需要同时成功扮演父亲和母亲的角色。就弗氏而言,他强调在分析中,对男性Z大的困难是对母亲的恨,而对女性来说,则是对于母亲的爱。 第三种分类是根据里比多发展的阶段。本能自身包含很多有意义的元素,如本能企图、本能区域、焦虑等,随本能阶段不同,其移情水平与方式将有相应不同。在口欲期,病人可能会将ZL师的解释当作食粮、贪婪咀嚼,如果ZL师沉默,将被病人视为抛弃。在肛欲期,病人将投射自欺经历,不希望察觉有关焦虑。羞耻问题,病人自以为能够自主,ZL师的干涉将被视作痛苦侵扰。这时的优势防御?隔离将导致强迫式性格。在恋母期,压抑一旦被征服,分析中的情结将与ZL师相联系,移情中也将复演主动感与罪恶感的斗争。 人格结构也是一种分类的维度。当病人将超我投射到ZL师身上时,他又回到他律而非自律的恐惧水平上。当ZL师作为本我而被体验时,病人会有意识取悦ZL师,ZL师是诱惑者,他依从诱惑也即依从ZL师,假本能背后是真本能。ZL师也可被看作病人自我的延伸,或者一种辅助的自我,病人依照ZL师的行为方式来检验现实,在未被察觉情况下,他可能成为ZL师的复本。 分类自然还有许多,但需要指出的是:临床上的真实移情大半是多维度的,分析过程中ZL师可能被体验为温柔的、精心喂养的包容母亲。ZL师对移情中不同维度的强调和解释与其自身不无关系,进而言之,ZL师的阐释偏好对其自身也意味着一种满足。 五. 重复、退行、阻抗和移情关系 所有移情现象的共同分母是重复。过去经验与行为模式自发在新版本中重现,而过度的重复本身就意味了深刻的神经症性冲突。在意识层面,主体可能作出巨大努力以改变行为,但由于早期冲突的持续影响,本能被自我阻止全部渲泄,行为被迫按照原型一次一次重复执行。重复也可以达到一种延迟控制的目的,原来受创的自我在重复中慢慢学习如何因应无助,一如行为主义者的系统脱敏。对一种痛苦情境重复会有一种相对的快乐,移情本身就是一种本能的不完全释放,而快乐的相对性即在于移情本质上的替代与妥协。病人对痛苦角色的重复扮演,可能还意味着其对完成不能实现任务的一种尝试,如同未受满足的饥渴婴儿。 移情可被认为是一种退行现象,分析情境与程序极大强化了这种退行。病人躺在睡椅上,不看保持相对沉默的ZL师,分析情境的此时此地感会相当减弱,病人如同躺在母亲臂弯里,分析在两方面会触发早期联结:一方面睡椅上感觉隔离的病人会被激起孤独、挫折、关系饥饿的感觉;另一方面,高频率观看,对病人需要的热心会激起亲密母婴联结的记忆。病人通过退行重复过去客体关系,但由于冲突,移情会表现为不恰当与矛盾的。从过去移情到现在再退行到过去的转换表明当前自我功能与时间感的部分丧失。但这种退行如果到达一种非常原始的客体共生阶段,那么病人将表现得愚钝、反常,这时分析工作将不能继续,除非ZL师能够重建一个合理、有效的工作联盟。 阻抗是病人内部对分析过程的一种抵抗。当ZL师试图将病人无意识材料引至意识时,病人将表现出阻抗,这被视为移情的一种特殊形式。阻抗也是不可避免的,它可以通过多种方式显示出来。否定性的方式有:指责ZL师,表明对ZL不满、迟到失约、沉默、忘帐、对心理学消极态度、想中止ZL、提出不相关论题、对ZL师的无理要求、对解释怀疑等。攻击性较少的方式有:对ZL师的一切无条件赞同、拒绝实质性情感卷入、过分合作、长时间保持依赖移情、使论题形而上学化或玩笑化、对ZL师私人生活的兴趣等。这些阻抗的来源可能各不相同,如压抑材料的不断显现;继发性获益可能失去;对变化的惧怕;不愿承认移情存在;也不愿消除;对分析结束的分离焦虑;自罪自责的超我使潜意识认为症状存在有合理性、正当性;冲动本我的破坏本能;以及出于ZL师自身的技术问题等[11]。 对移情的阻抗又称移情阻抗。病人会对ZL师产生强烈感情体验,通常同时包括有关性与攻击的成份。其目的仅是替代分析而使自己得到满足,或者是保护性的,即以一些移情来抵御另一些不能容忍的移情,这个时候病人可能会顺从的与ZL师保持表面化的合理关系。 阻抗的存在让ZL师知道病人不希望在此时揭露一些特殊情感,阻抗告诉ZL师他正走入禁区。弗氏因此提出一个原则“先于内容解释阻抗”或“表面地解释”,也就是说处理阻抗diyi步是向病人指出他们在阻抗,使病人注意到自己的阻抗,以后等适当的时机,ZL师再向病人指出他为什么要采取阻抗,防御的是什么[8]。 阻抗需要达到一定强度才能让病人承认,否则ZL师的解释不能被真正接受并且整合,但是过强的阻抗则有可能使分析中止。在临床过程中有些实际性的处理阻抗技术:如放慢ZL进程;减轻病人情绪压力(对幽默自然而非刻意的使用);增加情感支持与接纳;ZL师对病人阻抗的现实接受;对私人情感的分享(共情);提供选择,非权威性语言的使用;利用身体表达;系统论的一些方式(重新赋义、悖论、家庭作业)。[11] 对阻抗与移情的分析是精神分析的首要任务,但如上所言,解释只有在能被整合进病人存在中时,才有ZL意义。Kuiper提出“原来、怎样、如此”,即要让病人明白他原来是受到压抑的,然后是怎样经历变化的,Z后导致了如此的结果[5]。 六. 反移情 1910年弗氏提出“反移情”的概念,在理论发展中,有两种理解反移情的倾向:Fromn-Reichman 将反移情看作ZL师对病人移情情感的反应Langs把反移情视为ZL师对病人的移情,这种情感基于ZL师过去重要客体关系,是为了满足他个人需要而非ZL目的。以下将广义讨论这种ZL师向病人的态度,包括意识的与无意识的。[11] 经典精神分析强调ZL师的情感中立,不偏不倚,自已私人情绪不能掺插进ZL过程,要像镜子一样反映病人冲突,用Bion的话说是在ZL以前要“无忆无欲”。[7]弗氏之所以认为反移情对分析基本是一种阻碍,主要基于以下:ZL师内心冲突会产生抵制,产生ZL盲点,妨碍对分析理解;ZL师对病人的反移情满足了病人某些要求,病人也满足了ZL师,ZL师立场遭到颠覆,ZL联盟遂被破坏;ZL师的某种焦虑体验造成交流障碍。[6] 反移情在一定程度上可被认为是一种焦虑反应。在分析ZL中,它有两种形式:一致的和互补的。前者指ZL师与病人情感态度发生共情,后者指ZL师与病人生活中某个重要客体的感情发生共情,这通常是ZL师对病人敌对态度反击,也即采取了病人过去生活中某个重要人物的态度。[8] 处理病人潜意识过程必然会引起自己潜意识反响,因此反移情可能是不可避免的。下面将提供一些形式以助认识:否认焦虑存在、转换立场变得很困难、过分同情、不能倾听、非理性厌恶、争论富有攻击性、梦见病人。[11]诸如此类的反应都可能意味着一些经历到的,但尚未为ZL师觉察到的情感。对督导与自我分析的强调正是由于能使ZL师明晓自身盲点所在。 现代精神分析,如客体关系学派认为在ZL过程中,移情?反移情是一种整体的情感联系过程。ZL师对病人“恰当的”“正常的”情绪反应是ZL的重要工具,是同情、理解的基础,也是构成有效工作联盟不可缺少的条件。当ZL师体验到互补的反移情时,还要去努力发现与病人一致的反应。进而言之,ZL师有必要“分裂”自我,一方面对病人移情作出恰当反应,另一方面冷静审视自身,了解对反移情感情,以便作出有用解释。 七. 结语 精神分析为人诟病的一点在其费时费力,但它的Z大优势也在于此,它对人格的重塑是深刻的,也是带有理想化成分的,它解决的不是某个方面、某个症状,而是人的存在之路。移情提供了一种理解和修通病人早期重要生活经历的机会,在揭示、澄清与解释移情的过程中,病人将学会自我探索,而这也是包括ZL师在内一生的事情。